傳說中隱藏式痞窩

第二章 以身代君

「那真是驚心動魄的一戰！」南宮毓握著宛兒的柔荑，向她說道。

「毓哥，那最後是誰贏了呢？」自從南宮毓大聲的說出『對我而言，沒有什麼比宛兒更重要』這種類似告白的話後，宛兒自此改口稱他為「毓哥」，以往凶悍的模樣到也收斂不少。

「沒有所謂的輸贏了......」

「怎麼會？」

 「那日，紫丞大哥和仙人師傅原本打的不相上下，誰知道紫丞大哥竟以生死相博，逼的仙人師傅也不得不使出全力應戰，最後兩人都傷痕累累......」

「可是，他們都捨不得傷害對方的，不是嗎？」

「嗯。」南宮毓微微點頭，思緒又飄回到樓紫對決的那一日。

鬥智酣處的二人，在紫丞手拈三弦、以琴音為輔，一招禁音˙血池攻向樓澈；而樓澈大筆一揮，左撇右畫的使出醺醺墨語，還不忘瀟灑的轉個身，對紫丞回以守中帶攻的一式。樓澈心想彈琴的下一招應該先設法化解掉醺醺墨語的攻勢，再來招漂亮的滅日畫寂，那他就可以趁機使出酒仙狂氣，佐以雷咒˙天弓還擊。這滅日畫寂不但凌厲，而且範圍廣闊，必須以雷咒劈開這排山倒海的勁力再予以反擊。正當樓澈全心沈醉在比試的緊張與刺激感時，紫丞露出算計的眼神，對著醺醺墨語的攻來，非但不稍加抵擋，反而撤掉了禁音˙血池的力道，正面承受了樓澈幾乎全力的一擊！

伴著眾人的大叫，紫丞狂吐鮮血，向後退了數步，以琴撐地，原本就顯的柔弱的身軀，搖搖欲墜的更加厲害，就如同風中的殘花，隨時都有可能凋零、隨波逐流。

鷹涯見紫丞重傷，叫道：「王！」

樓澈也是一驚，他竟重傷了紫丞！

「彈琴的！你、你莫非是故意的？你明知道我的純仙之氣可以對你造成重創，無論輸贏都------」說到這兒，樓澈才恍然紫丞逼戰的目的，只是為時晚矣！

「你！難道你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贏？」一定是如此的！否則紫丞怎麼可能臨時撤招，讓樓澈根本根本收手不及呢？

紫丞的臉上似悲似憫，道：「樓兄，你還記得方才你答應我的一件事吧？」

「那件事情，便是無論勝敗，都殺了我。」平靜的語調聽不出任何生氣，就好像在說著無關的事情，而非自己的生死。

樓澈大驚，退開了三步，猛搖頭。

「我希望這次的『死刑』仍是由你執行，這便是我的心願。」若是真要死，他也希望自己是死在樓澈手上，至少，這是幸福的死去。

「不！彈琴的，你、你怎能如此？這件事本大爺絕不答應！」這般逼著自己殺了他，那他樓澈又算什麼？

紫丞眼見樓澈仍舊不肯動手，急道：「那樓兄......莫非是想見我出了此地之後，成為過街老鼠、被眾界追殺，最後落的與露朝雪一樣的下場嗎？抑或樓兄真想看我親手毀滅人界，以及我所愛的魔界？」若是可以選擇，他當然不想就這樣結束自己的性命，但是活下去之後呢？他可還有幸福的時候？他還能問心無愧於天地之間、即使這個世界因他而走向修羅之路？

「我------」樓澈語怔，露朝雪的慘死恍若眼前。

「呵。」紫丞自嘲：「樓兄，一言既出、駟馬難追。這本是你的使命，你又何需猶豫？更何況，對我而言，只不過是又回到最初，為了芸芸眾生，沈睡在此地又有何妨？」紫丞求死的眼神讓樓澈掙扎不已，而若他不死，則他往後毫無安寧的日子卻讓樓澈心寒......一咬牙，樓澈揮毫，緩緩施起咒術。

闔眼浮現眼前的，卻是兩人相識來的點點滴滴。

他怎麼能忘記，當他破冰跌入月陵淵時，看見被冰封的紫丞時，那份悸動？

他怎麼能忘記，當他將紫丞抱在懷中時，那份捨不得放手的眷戀？

他怎麼能忘記，薰風午原他看見紫丞痛苦的臉龐，那份感同身受的心疼？

他怎麼能忘記，仙士驛館棋逢敵手，因陣陣琴音而起的那份相知？

他怎麼能忘記，在眾人包圍玉瓊苑，他望著仍舊神色自若的紫丞，那份難掩笑意的感覺？

他怎能忘記，瓦口關屋頂上，把酒問月，那份兩人共飲談心的感動？

他怎能忘記，葭萌關上，雙方激戰，紫丞與他恩斷義絕的那份心痛？

他怎能忘記，黑火脫困後，與紫丞共乘渾沌，美景盡收眼底的那份怡然？

他怎能忘記，流影天殊，約定與君同醉、來日共酌薰風的那份相惜？

他怎能忘記，休與神山，紫丞親口說出「知音、知己」後那份被認同的喜悅？

不管是喜、怒、哀、樂，只要是和彈琴的在一起，一切都變的有意義。沒有他的世界，往後一個人，該如何度過？

樓澈大喊：「不！我做不到！這對我而言太不公平了！本仙人既救了你，怎麼可能再殺了你！」這痛徹心扉的感覺已經撕裂了他的理智，什麼狗屁天下！他只知道他不會傷害紫丞！從他救上他的那一刻起，他就注定只為他付出、只護著他一人！「就算我身上有帝台之魂又如何？本大爺不是他！為什麼要與他做同樣的事？就算他當初能鐵下心腸的傷你、殺你，但本大爺無論如何都做不到！」

「何況彈琴的！你忘了我們約定嗎？你忘了你對本大爺承諾嗎？你若在這裡死了，之後本仙人要找誰討去？」

「樓澈！這是我的心願，你聽見了嗎？拜託你......我希望，你可以遵守我們的約定......」紫丞不是不感動，可是這時候自己越是感動，越是不能猶豫，否則他要如何才能逼樓澈動手？

紫丞的堅持，讓樓澈沈默許久，紫丞在乎的無非是這天下因他而毀滅，所以才會求死，以一人之死換取天下人之生。但，若是能改變這個結局呢？若是紫丞不死而天下也不會因他而亡呢？樓澈心中逐漸雪亮，終於明白了師傅特地在開明之庭叫住他，傳他術法的原因了！有了覺悟，樓澈一字一字緩緩地道：「我知道了。」

鷹涯眼見樓澈竟禁不住王的請求而答應下來，緊張道：「王！」，不行，王決定的事情誰也無法改變，鷹涯喊了一聲後又突然想到，轉而向樓澈道：「樓澈！你不能這麼做！」

蘇袖則是難掩驚訝：「假仙人！」他怎麼可能會答應紫丞的亂來？

樓澈站在盤古之源中心，純清之氣源源不絕洩出，在他和紫丞之間形成一道陣法，絢麗的紫光與金光編織成一幅淒美的畫面，在確認陣法無誤之後，樓澈終於綻開笑容，以一貫痞笑道：「彈琴的！每次什麼好處都讓你佔盡，你不覺很不公平嗎？」

紫丞疑惑，樓澈怎麼態度轉變的如此之快？前一刻才抵死不從，這回竟然笑的出口？還有，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？

樓澈看見紫丞擔心的目光停在自己身上，燦爛的笑容越見開懷，更無猶豫的施法，類似八卦的圖案在逐漸兩人腳底浮現。

這並不像是讓盤古之靈沈睡的陣法！紫丞終於變臉，道：「樓澈！你要做什麼？」

「這地方既然這麼舒服，也該換本大爺躺躺看了！」樓澈邊笑，手上卻絲毫不緩，運起口訣，竟將自身的純清之氣與紫丞身上的濁氣，逐步對調！紫丞陷在陣中動彈不得，他原以為樓澈終於想開要動手殺了他，可是如今......他更怕出現他難以承受的結果！

在眾人的驚訝中，金紫光線交錯，一股強大的濁氣和清氣充盈在陣法內。樓澈終於大功告成，身上充滿濁氣的他與擁有純清之氣的紫丞成為鮮明的對比！

一股怪異的感覺使紫丞臉色變的極難看，微一運氣，這竟是他以往最排斥的清氣？「怎麼會如此？樓澈！你做了什麼？」紫丞急道。

樓澈成功扭轉兩人身上清濁之氣，正是洋洋得意，笑道：「也沒什麼！嘿嘿，當魔的感覺挺不錯的阿！」說罷還兩手甩甩、轉了一圈又跳一跳後，正色道：「彈琴的，你曾經問我，為何樣對你那麼好？說實在話，有時後連我自己也想不透，雖然我未看過帝台的記憶，但是我想，若我前世真是天神帝台，一定覺得很對不起你吧！」

復又笑道：「彈琴的！你放心，這盤古之源裡面說不定比我想像的有趣多了！等哪一天本大爺突然不想待了，便又會出來的！」儘管樓澈笑語靨靨的安慰著紫丞，但是紫丞卻絲毫開心不起來。若清濁之氣真已對調，那這回進去赴死的豈非換成樓澈？他雖不想死，卻更不願意樓澈代他受罪阿！

「至於刑天，我也會幫你好好教訓他的！就算把他拆皮剝骨，我也會要他把你的父親和你的心腹屬下的魂魄給吐出來！然後再把他每天當球踢！」說到這兒，樓澈一旋身，乾淨俐落一腳真把刑天當球踢，笑道：「就像這樣！」踹向刑天，將他踢入了盤古之源。

轉身，樓澈右肩扛起他手上的毛筆，背對著紫丞，逐步走進盤古之源，猶不忘瀟灑的揮手，這是他今生，可以為紫丞做的事情！不論他是因帝台之魄驅使也好、因樓澈對紫丞產生的感情也罷，總之，他樓澈大爺，絕不後悔！

「樓兄！」黑暗之中，只餘下紫丞嘶聲的叫喚。樓澈離去的背影刺痛的紫丞的雙眼，不識流淚滋味的他，首次感到撕心裂肺的痛！有友如此，夫復何求？但是樓兄，只有紫某一人的世界，會因少了你而失去色彩的......

「你們，沒有試圖把他拉回來嗎？」宛兒以袖輕輕拭去南宮毓不知不覺留下的淚，代替幾度哽咽的他開口，問道。

「有。仙人師傅消失在盤古之心後，我們不知道在那前面站了多久......紫丞大哥不斷試圖進入其中想將仙人師傅回來。可是，不論嘗試幾次，還是徒勞無功，直到金神的使者前來......」南宮毓向宛兒說著那天之後的事情。

真正的金神後來被西方天帝釋出，也因為露朝雪與禁忌之語一事被揭開，震動天聽。掌管天界的主神北方天帝顓頊下令調查，才得知刑天一連串的陰謀。而後勾芒復向各方天帝請命，魔終於得以正名。金神蓐收也將白螢所化的金烏、天羅水以及神樹的種子，讓紫丞大哥帶回魔界，以表各方天帝這數千年來對魔族的歉意。回到人界後，紫丞大哥在雨蒼山將族民重新聚集起來，每天就是忙碌著魔界的大小事情，似乎是想藉以忘記什麼的感覺......

大姊決定帶著長老送給他的白馬雪泥，回去找張飛伯伯_註一繼續他的軍旅生活；而瓔珞姑娘聽聞曹操重病，，幾番猶豫後，決定回鄴成一趟，與ㄚ鬟小碧探視魏王；容仙姑娘則決定與姊姊珂岐與碧徽在各地協助百姓、調解仙魔紛爭......

「而我這個不成材的南宮二少，自然是回到南宮家挑起家族大業，然後......計畫與宛兒你的婚事。」說到這兒，南宮毓終於露出笑容，盯著宛兒嬌俏的臉龐，不語。

「就沒個正經的。南宮毓，我可告訴你，我還沒答應要嫁給你呢！」

「宛兒？你、你你你你不是說......」

「閉嘴！我什麼都沒有說！」

「可是你那天分明有說......」

「我叫你閉嘴聽不懂阿！」

宛兒又氣又急，那天脫口而出的「我喜歡你」總是三不五時被南宮毓提起，早知道就不要說了，省得對著這根木頭自己心煩。

「宛兒，你別氣了，我不說就是了。不過......你的臉怎麼紅的像熟透的蝦子阿？」

「南、宮、毓！有種你不要跑！給我站住！」

打打鬧鬧的兩人，繾捲著化不開的情意，笑聲散佈在南宮家的每個屋瓦房舍，也或許，可以藉由這一點點的歡笑，來沖淡失去樓澈的痛苦吧。


註一：一不小心打成張飛婆婆，自己看到後忍不住大笑XD